不知多少次,我又想起我的小学生活来……
我的小学生活是在潘岗小学度过的。那时的校舍有四栋,中规中矩,四个走向,相互衔接,组成一个巨大的“口”字形。要说气派的是过道门厅,宽约两三米,两边墙上总是贴着老师和学生的字画,外墙刷上老大的红字,好像是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”。房屋为土墙黑瓦,那瓦很有年头,我们这里叫它小瓦,两边小瓦堆叠卡在沿口朝上的长闸瓦边上,雨水从闸瓦的水槽上流泄下来。听老辈说,学校是在原庙址上翻盖的,桁梁瓦柱均是拆庙所得,这在乡村很普遍。墙体是泥筑的,土块拍碎,加水搅拌均匀,在垒压时添加竹条稻草,虽然筑建费工费时,但墙体干燥后坚固异常。久晴暴雨后,泥地酥软无骨,一脚下去,没过小孩子膝盖,所以老师不允许我们在院中玩耍。院中有银杏一棵,泡桐若干。银杏枝干挺拔,粗过脸盆,十来岁小孩两人才能合抱,已无人能说出其年岁。扇形小叶,条纹均匀,叶片精致平滑。树冠枝丫稀疏,据说曾遭雷电劈削。鹊占高树,那么高的枝顶竟有喜鹊筑巢,看来它的安全意识真是强啊。那时每回听到飞机轰鸣,我们就簇拥而出,高高矮矮,一齐仰而搜寻,直到脖酸颈痛,直到飞机消失。年龄大的学生又言之凿凿地告之:这树乃航空标志。于是我们又要抬一番死杠,焦点是树如被锯掉会受到怎样的惩罚:有的说三天不给饭吃,有的说五花大绑,还有的说要吃一粒“花生米”。总之,五花八门、乱七八糟的。那夸夸其谈的语气,让人觉得这树似乎已被他据为己有,所以大家都暗生火气,难免相互顶撞起来。有“知识分子”说银杏树结白果,于是我们又要细细搜寻,失望得很——一个果子也不见。我们都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,不知谁提醒说此树乃公树,这下子大家才释然了,是啊!公树结什么果子!就像你能叫你爸爸生孩子吗?大家一起原谅了大树,它又在我们心里挺起了应用的高度。而院子四周簇拥着这个“高个子”的是些水瓶粗细的泡桐,枝枝丫丫,高不过丈,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,但树冠却枝蔓蓬生,春来初生的新叶肥嫩,缀满白乎乎的绒毛,它们在太阳的调教下,几天工夫就会碧绿结实,老成持重了,树上开着紫花热热闹闹,如串串铃铛摇曳在枝头,渲泄着生命的奔放激情。短短几天后,又纷纷凋零落下,堆铺了厚厚一层——夏天来了。斑鸠飞来,在繁枝蓬叶间安营扎寨,生儿育女,重复着生命的轮回。记得在东北角四年级门前,有一个破旧的水泥球台。下课铃声未停,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上了。台面水泥脱落,坑坑洼洼,所以飞出的球飘飘忽忽、神秘诡异。有高年级同学带来粗麻绳,一头系在泡桐枝头。两手交替抓放,身子一挺一挺向上跃,但两腿任何部位不得触到树干,所以经典的动作是:“呸呸!向手心吐一口吐沫,再搓搓手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三下五去二,爬上树头。在我们这些小生眼里,老师和年龄大的学生就是“齐天大圣”,威武勇猛,让人肃然起劲……
我的小学生活短暂而精致,它静静地躺在我记忆的怀抱里,装点着我平凡而追求的人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