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年,家乡学校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,脱胎换骨。走进我镇的中小学,规格大气如中小、桃小;朴素端庄如油小、四小;恬静安详如潘小、明小。可以说每所学校都呈现出生气勃勃的景象。它们或掩映在绿树浓阴中,或静卧于稻麦波涛间,或傍水依山随遇而安。那崭新的校舍,明净的门窗,飘扬的红旗,无不抒写着城南教育的辉煌成就。
我的母校是潘岗小学,那时四栋土瓦房围成一个“口”字,院中有银杏古树一棵,方圆几里都看得见,学校因树而荣,名气大增。
再说教室吧!窗小而破,木条作纬,圆桩作经,把外面天空分成几组方格。不知什么时候,几束阳光偷偷地抓过窗棂,慵散地躺在硬生生的桌面上、摊开的书本上、沾满泥灰的脚丫上。偶尔一两只麻雀打破了以往的清规戒律,窜入教室,然后又在教鞭的挥舞下或孩子们的吆喝声中落荒而逃。对面屋顶走龙上,落下了一只斑鸠,咕咕地唱,不知什么地方,也有一只在深情地应和;燕子偶尔也客串地走走场,停在泡桐细枝上呀呀,声色缠绵柔细;常客是麻雀,树上、屋顶、地面随处可见,呼啦一声落下又呼啦一声飞走了。它们的家在房顶瓦下,占尽天时地利,所以栋梁就算是它们的公摊面积。那些麻雀白天总爱聚在一起,胡吹海侃,聊天谈情,吵成一片,大有谈到天荒地老的意味。所以我在心里把它们看成最低等的角色——燕子高贵,喜鹊吉祥,斑鸠勤奋。它们栖息于校园的屋梁、树上,如我们这些学童占据地面一样,毗邻而居,老死不相往来,但又和谐共处。饭粒、薯皮、糖豆是鸟儿的喜爱,虽然量不多,但得来方便,居然养活了这些食客,而鸟儿似乎也知恩图报,全天候地唱啊闹呀,满足了我们爱闹怕静的需求。真是人喂养了鸟儿,鸟儿愉悦了人。所以小学五年给我的感觉是短暂而快活的。教室里的课桌是长条桌,可坐五个学生。四周木框,中间铺竹片压缩纸板,表面凹凸不平,所以在上面写字十分艰难,写出的字大多哆哆嗦嗦,像冬天教室里的我们。夏天好办,冬天北风呼啸,屋里冷若冰窖,所以我们大多冻手、冻耳、冻脚。老师把朝北的窗户蒙上了化肥袋,但冷风仍一丝丝渗透进来,教室里也昏暗了些。板凳是从家里带来的,高的、矮的、宽的、窄的,不一而足,你可能看到班上最高的女生缩在课桌下,伸着脖子,你也可能看到前排矮个子“鹤立鸡群”,高高站在高凳上。要是中间的哪个突然龇牙咧嘴,那一定是被胯下的两条板凳“教训”了,于是满脸胀红的学生很快地从同伴那儿捕捉到了善意而快活的笑声。
后来,我无意中见到附近的两所小学。懵懂之中也隐约有些感触:城南小学(现中心小学)高大气派,毛桥小学暗无天日。城南小学的气派表现在地基上,粉红的块石垒砌,拔高近一米,再在上面筑土质泥墙。石缝以水泥粗砂填充,外或钩缝、或加护边。龟盖似的石墙在当时特美观大气,一下子拔高了学校的身价。而毛桥小学茅屋低矮,木窗特小,所以白天里面也黑咕隆咚,眼睛适应了,才能看清粗糙破残的黑板,东倒西歪的桌凳。两个土墩上铺几根细树枝,用草筋缠绕,涂上稀泥整平就是桌凳。后来我在六安县教育杂志上读到一首打油诗:“泥桌子、泥凳子、上面坐着泥孩子。”这是当时县教育局局长下基层巡访毛小时发现的。现在想来,我们的局长肯定忧心如梵,当她面对此情此景时,一定会黯然泪下,自责不己:建国都快四十年了,老区的教育竟这么差,我们的孩子竟这么苦!
现在我也像当年的老师那样,植根于家乡的教育。母校还是那么从容恬静:白果古树一身风霜,但并无老态;铁栅围栏,守护着青青的草坪、崭新的校舍和挺拔的老树。古老的学校正焕发着蓬蓬勃勃的朝气。毛小的变迁也因时而动,它并入了明德小学,那相对矗立着的两栋教学楼房正展现着魅力四射的明天;中心小学的整体搬迁也紧锣密鼓,挥洒出龙头老大的锐意进取;而宝中、十中正借布局调整的春风,振翅高飞,再创佳绩。——一个大有作为的城南教育正如那美丽的朝阳,等待着灿烂的一跃……